第(2/3)页 没有医生会为染了天花的病人治疗,他只能待在地狱里,一天天地等着死。 死,并不是一个轻松的词。 尤其是在心中还有牵挂时。 “我想您。”泽维尔慢慢道,“我一直在想您......” 想着那时颤抖着将整整一箱金加仑倒下来的您,想着后来无数次赐予我前所未有的殊荣的您。想着您在我身下颤栗的模样,想着那些花,那些风,想着亲吻过的手背和被揉碎的青草的香气。 “所以你开门,好不好?”寇秋贴在门上,几乎能感觉到门后头青年微弱的呼吸,他闭着眼,声音都在抖,“你开开门,我也想你......我陪着你,好不好?不要又扔下我一个人......”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,拼命地捶着门。 “你把门打开,不然,我会一直在这里。” 他的声音中透出了更深的坚定。 “你要死——我便跟着你一起去。” 门后再次没有了动静,许久之后,泽维尔才低低地笑了起来。他靠着门,轻声说:“少爷,您这又是何必?” 寇秋的嘴唇颤抖着,轻声道:“可我觉得,这样疯下去,也没什么不好的。” 这是蛟龙曾经给他的答案。只是如今,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明了这句话的意义。 他就想当一个疯子。 嘎吱一声,门最终还是被缓缓打开了。寇秋的全身都在战栗,他望着眼前慢慢显现的人影,瞧着这人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,一下子连头都像是被谁重重捶了一拳。 “泽维尔......” “我已经变成这样了,”青年平静地抬起银灰色的眸子,冲他的小主人笑了笑,“您还愿意,接受我的花么?” 他的手里,那束白玫瑰上的灰尘已经被珍而重之地擦拭掉了,娇嫩的花瓣泛了黄,可依旧散发着淡淡的清香。 寇秋没有回答。 他颤抖着上前两步,毫不犹豫张开双臂,一把抱住了他。 “说好了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,”他难得地变了语气,声音里透着狠意,“你答应过的,再也不许这样离开!” 青年怔愣了许久,这才轻声笑了笑。 “是,”他低低说,“——我的主人。” -------- 寇秋将病重的青年带回了房间。他没有让别人来照顾,瞧见奴仆们害怕被传染的模样,干脆将所有人都解散了,只剩下自己和青年两个人,一直待在楼上的房间内。每日两次用烈酒,额头始终放置着冰块,甚至还采取了东方传来的水苗法,将痘苗塞入了鼻中,等待了七日。 七日后,泽维尔成功发热起痘。 寇秋的一颗心,也慢慢落回了肚子里。 也许是运气好,又或是上帝怜悯,泽维尔分明已经病得如此严重了,几度失去意识,却还是被他硬生生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。死神的帷帽没能遮住他,几个月后,泽维尔的病情慢慢转轻,身上所起的痘也渐渐消退下去。 待到医生来看时,望见了青年如今好看不少的脸色,也不由得连连称叹。 “您简直就是奇迹,”他对着寇秋说,“可是您可有感染状况?” 寇秋摇了摇头。 医生也松了一口气。 比起泽维尔这个仆人,显然是尤里西斯这种少爷的安全更能人挂心。医生走下楼梯,想起这些日子城中风行的传言,犹豫许久,终于还是问:“您......就为了一个男仆?就冒这样大的风险?” 他的目光中写满不解,又是怜惜又是诧异,“您这是何苦!” “可倘若我不这样做,冒的将会是更大的风险,”寇秋垂着眼,平静地笑了笑,“我不愿失去他。” 他的目光幽幽地注视着楼上,里头含了点化不去的甜蜜。 “或许,您之后终究会懂。” 医生真的不懂。 尤里西斯.布莱登是最美的玫瑰,曾有无数人为着他趋之若鹜。可这朵被上帝偏爱的小玫瑰,却宁愿拿自己的生命当做赌注,也要去救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仆。 这是什么? 他想起这些日子听闻的传闻,不禁哑然而笑。 这难道真是那些人口中的爱么? 他最后一次扶了扶帽子,望了眼这对奇异的主仆。可奇怪的是,他分明是个教徒,如今却对这样明显不符合教规的爱生出了一丝向往。 能甘愿为对方冒天底下最大的风险,哪怕这是世人所不赞同的,却也无法否认这是动人的。 这样动人。 泽维尔康复后,约翰.布莱登也见了这个男仆。他眼神复杂地在两人间望了许久,这才把尤里西斯真正的身世告知。 “你的母亲是公主,”他简短道,“倘若你愿意,你比国王殿下拥有更高的继承权。” 对这样的说法,寇秋却没有任何的反应。他甚至只是点了点头,道:“感谢父亲的养育之恩。” 约翰.布莱登久久地凝望着他。 “或许,”他说,“你想——” “不。” 寇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,无声地将爱人的手握得更紧,“不。” “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,也不会产生这样的渴望。如今,我已经心满意足。” 约翰.布莱登轻声叹了一口气。 他没有再劝,只是沉声道:“你拥有你母亲的心灵。” 这一次密谈过后,一封信转眼便送入了宫廷。坐在镜前的德洛丽丝看了,随即缓缓打开了自己已然换了位置的密信,将其中这个尘封了许多年的秘密,轻轻放置在了蜡烛跳跃的烛火上。 它最终变为了一滩软绵绵的灰烬。 德洛丽丝翠色的眼眸凝视了这灰烬许久,这才若有若无勾起嘴角。 “爱情......” 她喃喃。 这个词,让她忆起裙摆旋转的舞会、等候在马车上的母亲,还有楼梯处悄悄的亲吻。 可幸好,那时的她没有勇气。如今,他的家人却有了足够的勇气。 她握住那一滩仍旧带着余温的灰烬,就像把她早已回不来的爱情重新握进了手里。 在经过长达两年的寻找后,寇秋找到了赫仑。昔日的赫仑子爵如今已经没了贵族的头衔,只好流落至外地,凭借着一张俊朗的脸和干脆利落的身手勉强维生。他不敢再去从军,也没有能力再次起义,他的通缉令至今仍然贴在大街小巷里,只得靠着力气,在半瞎的铁匠铺中干点儿活。 寇秋没有去打扰他,只悄悄命令手下人,把他的地址捅给了曾经被他欺骗过的女子。 没过几天,艾芙就找上了门。 她自然不是来希望重新和好的。 “给钱!”艾芙牵着已经能在地上走的孩子,横眉竖眼,“这是你当初留下的,你怎么能不负责?” 瞧见赫仑如今狼狈不堪的模样,她唇角勾了勾,流露出一个讥讽的笑。 “怎么,”她慢慢说,“赫仑子爵当日骗我为他出卖主人时,是何等的风光啊?如今,怎么流落到连半个加仑都拿不出来了?” 赫仑扰不胜扰,任务进度直线升高,很快便到了七十。眼见着快到危险线了,寇秋忙安排着他人为地被赏识了一回,从天上捡了个掉落的大馅饼。 等赫仑真以为自己可以换个身份重新来过了,那个赏识他的贵人却不见了踪影。 赫仑:“......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