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4、南风馆从良记(十)-《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[快穿]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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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状元郎红袍乌发,高高骑于一匹枣红大马上,身姿英挺。

    只是此刻,他的手紧紧抓紧了缰绳,连上头的青筋都暴凸了出来。原本仍在叫嚣的奴仆亲眼看见了那对青花瓷瓶下的纹路,也是一怔,诧异不解地扭头去看自家主子。在看了一眼之后,他猛地打定了主意,怎么也得把这盆脏水泼回去,这样大好的日子,绝不能毁在这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手里!

    “我们是买来的,”他挺直了脊背,嚷嚷道,“怎么知道原主人是谁!”

    寇秋双手拢于袖中,轻声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买来的,”他慢慢道,“那敢问状元爷,是从哪家店,用哪里来的钱,买来的?”

    沈翰修一言不发,仿佛已然凝固成了一座石头垒成的雕像。他抿紧了嘴唇,眼睛也并没有再看寇秋,只是沉默着抬起了视线,沉沉落向远方。

    “是我。”

    寇秋仍旧望着他,一字一顿道:“是我从十二岁起开始入南风馆做杂役,供你——”

    “柳老板!”

    状元郎骤然截断了他的话,原本的平静也再也无法维持下去了。他的眼神猛地投射过来,里头说不清装的是什么,像是油盐酱醋都混在了一处,酿的这味道也变得乱起八糟。他望着寇秋,目光中慢慢含了恳求。

    “......柳老板。”

    寇秋看到了乞求,可他并没有分毫心软。

    “沈状元,”他轻声道,语气坚定,“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。”

    不止一次。

    在两人的相处中,段存永远是节节败退的那一个。沈翰修说喜欢的,便毫无原则让给他;沈翰修说需要的,哪怕手上磨出泡来也要赚银子买给他。初时只是出自对同乡的照顾,可后来,这感情便慢慢变了味。

    段存的心里,沈翰修的位置很高很高。沈翰修又聪明又文雅,生来就应该坐在书院里,做他凡事都无需担忧的公子。

    而他,生来却就是风尘的命。

    他整整劳碌了一辈子。劳碌到把自己的位置一直降到了灰里,却还是不能让那个人低头看他一眼。

    甚至连他辛苦赚来的钱,沈翰修也觉得脏。

    可那又能怎样呢,沈翰修分明是忘记了,他自己便是被这些脏钱养大的。

    而如今,终于连段存也死了心。寇秋抬头再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状元郎时,心中平静无波,没有再因这个人而掀起半分波动。

    “怎么,”他笑道,“沈状元害怕了?”

    沈翰修的额上蹙起了一道道细纹。他拽进了绳子,把它狠狠地勒进手心里,许久后,才服软似的喊了声,“段存。”

    百姓们不知段存是谁,皆诧异地窃窃私语。寇秋将面前人的慌张不安尽数收入眼底,听着他这几近恳求的一声,仍旧没有后退。

    他沉默地立在风里,不打算让开。

    “段存!”

    沈翰修终于再也忍不住了,他直直地喊出这个近乎十年没有唤出口的名字,厉声道:“你明知今日是什么日子,何须这般咄咄逼人!”

    “是啊,”寇秋说,声音轻飘飘的,像是也化在了这春风里,“我明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,就专门挑的这一日,来咄咄逼人。”

    他轻笑一声,道:“原来沈状元也懂得,什么叫咄咄逼人?”

    “在我养了你这十几年,供你读书供你吃穿,你却转眼便把我弃如敝履时,为何不说什么咄咄逼人?”

    “同样是遭逢洪水出来的人,沈状元自己能在书院里花着我的钱读书,我却只能在南风馆砍柴挑水,那时,沈状元怎么不觉得自己咄咄逼人?”

    他的唇边慢慢溢出一个讽刺的笑。

    “状元郎恐怕记性不好,忘记自己前些日子亲口和我说我这些都是脏钱了罢,怎么,如今你要拿我挣来的这脏钱去下聘了,就不认为自己也在咄咄逼人?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这几句,一句比一句诛心。沈翰修并不能答,他猛地咬紧了牙,额头处的青筋都在砰砰跳动。

    风愈发大了,将青年素色的袍子扬的呼啦啦作响,袍角翻飞。

    “——我如今,不过是想拿回我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还请状元爷,把我的这些脏钱还给我,和我这个肮脏的风尘中人划清界限吧。”

    身畔议论声愈大,那些目光都如针一般,扎在了沈翰修身上。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管内血液咔咔流动的声音,许久后才从嘴中,吐出几个字。

    “你要多少?”

    “不多,”寇秋淡淡一笑,将账簿哗啦啦翻到最后,“总计二十七万两,还请状元郎抓紧时间,迅速付清。”

    二十七万两这个数字一吐出,所有百姓的眼都瞪大了。

    “二......二......”

    二十七万两?!

    如今,寻常乡里人家一年的花费也不过二三十两。这样巨大的数字,听在他们耳中,宛如是出荒诞的话本。

    寇秋还真未和他多算,段存与的东西里,虽然银两只有几万,可那些金银珠宝,却个个价值不菲。他从含瓶手中接过算盘,拨弄了几下,以一种公事公办的语气道:“这些宝贝全当是卖给沈状元的了,所有的价格我都折了折,如果不放心,我这儿还有个清单。哪一个算的贵了,沈状元可以来找我——沈状元看,是付银子,还是银票,还是金子?”

    状元郎一把抓过了那清单,脸色一点点变得更白。

    他如今,连两万两也不可能拿得出来。

    可百姓都闹哄哄围着看,沈翰修的头脑嗡嗡作响,瞧着这样浩大的声势,只好暂时先缓一缓,绷着道:“待我回去取银票。”

    “好说,好说。”寇秋非常大度,立刻命含瓶把早就写好的借条也掏了出来,贴心地指给状元郎看,“就在这地方,状元郎咬破手指按个指纹,回头我们好上门讨银子去。”

    沈翰修眼前发黑。

    ......还有回头。

    他咬紧了牙,正欲再说,却听两旁声浪更浩大,齐声道:“签!签!”

    “欠人家的东西,凭什么不还给人家!”

    “他又不是你爹,哪儿需要养你!”

    “狼心狗肺!”

    “恩将仇报!”

    ......

    在这样的声音中,沈翰修的脸色愈发煞白,只得俯下身子,咬破了中指,在那借条上按了个血手印。等他按下了,寇秋把借条收回去,满意地打量了一眼,交给了含瓶。

    含瓶忙妥善地将其收起来。

    “诸位父老乡亲,”寇老干部一身正气凛然,“如今,眼看中部遭逢旱灾,这份钱,我段存分毫也不会取——将全都买了粮,捐与中部灾区,为人民服务!还请各位父老乡亲,到时候一齐为我做个见证!”

    这是件利国利民的好事,一时间百姓皆盛赞不已,称赞南风馆柳老板心善,只是可惜心太善,容易被人欺。

    正说着,却见另一端有人马过来,却是章太师听说自己的准女婿被不知何人堵在了路上,亲自过来看个究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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