75、南风馆从良记(十一)-《和马赛克相亲相爱那些年[快穿]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他踌躇了半晌,又有些放不下说不定能到口的好羊肉。正在犹豫,却忽然见眼前缓缓放下了什么。

    那是一条已经泛了黄的白布条。

    端王的心里猛地一突突,盯着那布条认了半日,忽然间便知道了这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——这正是他今日在马车里见到的同样的布,如今长长地从树上垂了下来,就搭在了他的眼前。

    “啊......”

    他听到了哭音。像是年龄不大的少年,含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冷意,就在他头顶上森森地哭。

    “我死的好苦啊,我死的好苦啊......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端王咽了口唾沫,突然间不想抬头了。他的腿都在瑟瑟发抖,一点平日里的气度也没了,正在战栗之间,却感觉面颊上忽然被溅上了什么,温热而腥臭。拿手指一蹭,是鲜红的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我啊,”那声音拖长了调子,“你为什么不看我?你不是最喜欢我这一身皮了么?”

    端王猛地瞪大了眼。

    他的心突然颤栗起来,他想起来这声音是谁了。

    “你看看我,”树上的东西仍旧在锲而不舍道,“你为什么不看我?”

    “......”

    端王极缓慢地抬起了头。他在摇晃的树影和黑沉沉一片的天底下,看见了一个白影子,倒挂着。

    那影子一双眼睛,就在他的头顶上。端王与他对视了个正着,几乎能看到里头小小的、漆黑一片的瞳仁。

    “啊——啊啊啊啊啊啊啊!”

    “什么声音?”

    看守的兵像是发觉了什么,猛地抬起了头。可他旁边的同伴不过朝着那处看了看,便又把头扭回去,无所谓道:“可能是那位王爷又有什么事吧。他有亲兵在,哪儿需要我们这些杂碎去。”

    端王看不起下人,平日里又欺压百姓,声名并不好。兵士多少也听说过他折辱男孩的传闻,只当他这是又寻了个人消遣,一时间也无法去管,只好重新扭身,看向远方。

    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抽打声传来,鞭子清脆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响起,那种凄惨的叫声也始终不曾断过,伴随着诡异的嘻嘻声。到了最后,哀鸣几乎要听不见了,一切又重新陷入了死寂。

    兵士不由得唾了一口,“那位是真不把我们这些人的命当命。”

    “那能如何,”他的同伴叹了口气,低低说,“人家生来便是王爷......”

    不像我们,不过是普通百姓。

    他这后一句并未说出口,两人却都心照不宣。

    寇秋也隐隐听到了声音。只是迷迷糊糊转醒时,他拽着仇将军的衣袖,下意识便问出了什么事。仇将军顿了顿,随即不容拒绝地伸手捂住了大宝贝的耳朵,沉声道:“无事,睡吧。”

    寇老干部便又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直到第二日,他起来时,方听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消息。

    端王疯了。

    发现端王的兵士找到他时,他几乎是赤着倒在柳树下,身上全是用鞭子和烧红的铁烫过的痕迹,狼狈不堪。他本来也是身娇肉贵,没有吃过苦,皮囊也好,如今这么一来,倒真是他平日最爱的“雪上红梅”了。

    几个仆从忙把他搀扶回马车里,再请了随行的太医来看时,端王早已迷迷瞪瞪,就会痛哭乞求了。翻来覆去皆是几个词,什么“他来了”,“柳声”,“有鬼”,“他们要找我偿命”,再多的全都说不出来,只睁着眼,死死盯着空中。他手上还拽着那一截布条,瞧见柳树便浑身直哆嗦。

    这事实在太诡异,太医看后,只得说:“被吓疯了。”

    好好一个王爷,怎么能被活生生吓疯?

    这事传回京城后,皇上大怒,立刻便命人去查。可查出来方才发现,那柳声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,天资聪颖,然而端王一日在街上发现其生的皮肤雪白,便将人带回府中,硬生生把人给玩死了。

    也是用的鞭子和烙铁,一模一样的手段。看过这一份案宗后,便连皇帝也哑口无言。

    难道当真是鬼魂索命不成?

    这件事瞒的极其严实,柳声又无亲无故,唯一的一个哥哥两年前死在了战场上,不可能有人替他报仇。查来查去,竟然没有半点线索。坊间皆说是端王爷平日作孽太多得了报应,皇上也找不出旁的解释,只得作罢,命人将他接回身边来。

    消息传回南风馆,吞龙喜的给朗月连上了三炷香,然后连夜写了个小话本庆祝。只是夜间抱着酒坛,偷偷去了朗月牌位前,到底是禁不住哭了一场。

    含瓶什么也未说,只是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。

    从中原走时,端王的目光仍旧是呆呆的,没有一点神采。他坐在马车上,靠着窗子,眼神无意识地落在空中,忽然像是看见了什么,全身战栗起来。

    “柳声!”

    他伸长了胳膊,长长地哀叹了一声,涕泪俱下,叫道:“柳声!”

    寇秋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,却只看到了一队兵士,没有半点特殊的。

    可端王却像是见着了索命的厉鬼,哀叫两声,瞳孔颤栗着,忽然间便头一歪,倒在了车里。等仆从再哭天喊地去探时,哪儿还有鼻息?

    好好的送行,半途被改成了送棺材。坐着进来,躺着出去,正像这句话,一个人死了,就如同路边花草被人踩了、水杯打翻了,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。

    寇秋对自己的崽子说:【他已经去世了,可我还是不想原谅他,是不是一件很不对的事?】

    系统很有哲理地说:【死亡,并不代表他的过往都被抹去。】

    好的仍旧是好的,坏的依然是坏的。死亡改变不了这个人做了什么,也绝不代表他所犯下的罪行便能被轻而易举用三言两语洗清。

    寇老干部没有再说话。

    他心中隐隐有种直觉,这件事中,定然有仇冽的手笔。

    可那又怎样?

    若非如此,恶人岂不是永远也得不到惩治?

    【还是社会主义好,】寇老干部深沉道,【我迫切需要一部能保护我和其他人民人身安全的法律。】

    想想下个世界就能遂愿去当警察了,居然还有点小激动,怎么破!

    他一定是个为人民服务的好警察!

    系统崽子对此默不作声,完全不搭话。

    过了几日,寇秋在仇冽房中见到了两人。一个生的极白,面容清秀,是个兵士,另一个则五官普通,穿的是灰扑扑的仆从衣裳。仇将军将两份新的身份文牒递给两人,并没有要瞒着寇秋的意思。

    他沉声问:“报了这仇,你们待如何?”

    白皙清秀的少年抱了抱拳,道:“将军,我们要带着他南下了,投奔昔日故友。将军大恩,此生没齿难忘!”

    寇秋听到了“他”。

    他看了半天,方才发现少年的包裹中隐隐现出了方正的形状。

    像是牌位。

    倘若不是顾忌着南风馆剩余二十六人,吞龙和含瓶,极有可能也会踏上相同的路。

    寇秋的心头竟然生出了点庆幸。

    没了端王在一旁碍眼,赈灾进行的顺利异常。在一月后,一场大雨忽然而至,缓解了这么多日的干涸,也将生机一并带了回来。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