93|访月-《玲珑月》
第(2/3)页
露生仍是不说话,求岳爬上短榻,扳过脸一看,方知他哭了,顿时有点儿慌:“怎么还哭了?行了都是我错了,卧槽就一床被子哭湿了没被盖了!”
露生掉着泪道:“你来干什么?你不如以后都别来!我不会说话,又帮着别人,你自己一个人过最好了!”
“怎么那么记仇啊?那你也有不对的地方,我把爷爷放在医院是没安排好,你不能帮着别人说我不孝顺啊,我最近忙什么你不知道?”
露生气得坐起来:“我是气这个吗?我是气你歪解我的话!我几时说过你没教养?你明知我心里只有你,你还拿这样话来气我,我心都喂到狗肚子里了!”一面说,一面又掉泪,推着他道:“你上来干什么?别挤我被子。”
求岳见他梨花带雨,哪还有气?跟漂亮宝贝生气的都不是男人,涎着脸笑道:“冻死了,生气归生气,都是我不对,咱们先睡一起,然后再吵架。”
露生翻身不理他。
求岳巴在他身上:“真不理我?”
露生噙着泪道:“臭死了,一边儿去。”
“臭还不是因为你吗?你跑了,我澡都没心思洗,哎你别踢我了——掉了!”
露生猛觉身边一空,吓得爬起来,一看金求岳坐在地上,捂着屁股痛道:“床就这么小,你打算把我踹地里?”
露生挂着泪,扑哧一声笑了。
金总笑道:“还生气吗?”
露生揪他的耳朵。
书房月光正好,明明一轮秋月,玉阶生白露的情形。两人闹腾了半夜,到底破涕为笑,也不回房睡觉,就在月光里挤着。晚上都赌着气,没好好吃饭,把书房里宵夜的桂花糕分着吃。
露生道:“你要真饿了就叫厨房做去,”
“不做,多丢人啊,跟老婆吵架没吃饱饭,我不干。”
露生把糕塞在他嘴里:“这个时候又有囊气了!你的气性都长在歪地方。”
求岳叹道:“其实我想不明白,我爷爷那样对你,你怎么还把他放在心上,你是圣母白莲花?换做我是你,我根本不管他。”
露生低头不语,半日方道:“你这个人身在福中不知福,我是从小没爹娘的。”
求岳心中一震,糕也放下了。
月光照着露生的脸,泪痕干了,平白照出些酸涩。
“我五岁被卖,父母什么样子,我都不记得了。半辈子飘飘荡荡,就希望有个自己的家,上有老、下有小,互相照顾、互相依靠。可惜我这人没有亲缘,师父严厉,师兄弟也缘薄。我在金家十年了,怕出去,不是我舍不得他那个少爷,我是不想再做孤苦无依的人。”
求岳从未听他说过这些,也不曾听周裕说过,其实约略都能猜到,但仍觉得心疼。
露生向他怀里靠一靠,“说来你也许不信,认识了你,我才觉得自己真有个家了。我跟了你,太爷也就是我的家人,哪怕他待我不好,我也珍惜他。”
有个家多难啊。
求岳见他又滚下泪来,心中愧悔,给他擦了眼泪:“我知道了,明天就把爷爷接回来,以后别再说半辈子,你才多大,一辈子长着呢。”
露生自己也擦泪:“也是我着急了,我怕太爷看了这些文章吃心,又总是说不动你,今天不该跟你冲撞。”
两个人相敬如宾,搂搂抱抱的,又道起歉了。那头丫头们抱着被子去铺床,一看少爷也没了,小爷也没了,面面相觑。周管家机智地往书房偷听了一圈儿,但听见你侬我侬肉麻得老脸一红,愉快地叫吃瓜群众散场:“被子放下就睡去吧!明早洗脸水送书房去!”
他走至院中,自点起水烟来抽,仰面见团团清光,万里霜华共婵娟。
这里露生和求岳在书房里,头对着头,都打瞌睡。露生问他:“你把太爷接回来,安置在哪里呢?”
“买个新房子吧,顺便再办个宴会,别人也不说我没钱了。”
露生摇头道:“这样不好,早让你买房你不听,现在买也晚了。”
“为啥?”
“其实太爷住哪里,都是小事,但你今日这件事跟房子无关,现在是客户觉得你资金不够,要是现赶着买一所新房,反像是虚张声势,叫人更加疑惑。”露生沉吟道:“倒不如去见见石市长,把颐和路的宅子拿回来为是。”
“那有区别吗?”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当初给我们的担保的是市政厅,咱们的信用也是跟市政厅绑着的。分家是因为政府借款,现在借款的情形过去了,能不分还是不分罢。”露生道:“做事讲个有头有尾,你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装糊涂过去。”
金总颇觉头疼:“你说得有道理,但现在去找石瑛,这不是厚脸皮吗?”
快活的时候独自美丽,有难了就想起张嘉译了,金总感觉这略不要脸。
“石市长是宽厚人,你诚心诚意,跟他好好说说。”露生劝他:“虽然临时抱佛脚,但合营还是两利的事情,他是聪明人,不会跟你赌这个气。一次不成就去两次,要是你从今往后都不去,那才是真结怨了。”
金总无话可说,磨叽了几天,他叫露生做了一盒点心,寻了个天高气爽的日子,自己开车往市政厅来。进门见一楼的兑款接待处还留着,只是没人来办事了,办事员闲得在栅栏后面涂指甲。
金总此时的心情近似于被班主任约谈的学生,其实今天来连预约的电话都没打,本意是来绕一趟表示“我来过了”,期望是“但石市长正好不在”。谁知秘书官从楼上下来,一眼看见他,别有深意地笑道:“金会长,稀客。”
他这话一说,金总就知道石瑛是真的不高兴了。
——都“稀客”了!
金总尬笑,从怀里摸了一根雪茄:“帮我通报一声,石市长要忙就算了。”
第(2/3)页